【短篇/克苏鲁神话】 你 我 祂

「夏普女士,您还好吗?」

塔曼·斯托维恩犹豫片刻后,轻声喊道,语气轻柔到像是在对待情人。面前的女士在倚靠在身旁的靠枕,睫毛随着喘息而微微颤抖。

「夏普女士?」


(资料图)

波士顿的中午总是这样闷热。咖啡屋内封闭的空间,再搭配上一旁细腻的钢琴曲,总能营造出一种慵懒的氛围,让原本绷紧的思绪变得昏昏欲睡。

或许面前的夏普女士也是沉溺于这种慵懒的氛围。

……

松弛下来的身体向着靠椅上倒去,斯托维恩随手丢下了原本紧握的墨水笔。

「天杀的波士顿港!」

摔到桌面的墨水笔溅出一两滴油墨,墨滴不偏不倚的落在了那身廉价西装,溅到袖口的墨滴晕开的速度很快。

采访过程中睡觉算什么?自己可是休假都没结束,就从阿卡姆赶到了波士顿!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斯托维恩认为自己倒是不会介意这临时加班,果然当时还是被这幅外表欺骗了吧,斯托维恩这么想着再次打量了起来。

茶几对面的艾米莉·夏普看起来大概三十出头,脸庞仔细一看还是颇具姿色、鼻梁英挺、淡红色的嘴唇水润饱满,身着一身红黑色的套装,白皙的脖颈上还系着一个模样独特的黄金吊坠。

那绝对是无比精美的雕刻技艺,吊坠其工艺近乎完美,反而是其图案令人不解,只能简单看出来是一些和海洋有关的几何图案,甚至无法判断它属于何种特殊的派系,越为之痴迷便会感到一些古怪的焦虑感浮现。

这些图案到底想要暗示些什么?顺着浮雕上的纹理梳理下去,那些和水有关的浮雕变得凶险和不详,藏匿其中诡异凶恶怪物的模样也逐渐清晰,强烈的恐惧使得斯托维恩几乎无法继续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

「……斯托维恩先生……你还好吗?」

斯托维恩的衬衫已然被汗水浸湿,分不清那是因为闷热还是刚刚的惊吓,整个人好像刚从水中被拖出来。

「夏……夏普女士,您醒了?那我们继续接下来的采访吧。」

柔顺着因为过于恐惧而绷紧的四肢,斯托维恩这才得以再次向前看去,面前的夏普女士改变了之前随意的坐姿,转而侧身护住了胸前,想必是误会了些什么。

「啊……抱歉,额,那我们就先从伍德斯托克案开始吧。」

「只有一次,音乐拯救了人类,那就是伍德斯托克。」

桌面上摆放着一摞和伍德斯托克音乐节有关的报道,里面的内容无一不在描述现场疯狂,从原本预计的10万人陡增到了40万。交通因此瘫痪,警察站在泥泞的乡间小道,看着汹涌的车流绝望。

「夏普女士,我们翻阅过六年前,也就是1969年伍德斯托克音乐节失踪案的报道,根据案件记载,您是在前往伍德斯托克音乐节的时候失踪的,但是包括后续的跟进都没有具体描述案发的具体位置,大家对于这起案件都还是很关注的,可以跟大家讲一讲具体的经过吗。」

「……」

老练的提问!既不会表现得太过于苛刻又能收获足够的热度,这就是作为一名优秀的记者的专业素养。

「……当然,很抱歉没有及时的跟进,那之后我时常怀念当年逝去的弟弟,对于之后的报道并没有过多的关注。」

「引起了这样的关注度,却没有及时的跟进,这也是我个人的失误。」

……

这算什么,身为波士顿港理事会的公关处理能力吗?旁边的录音机可还开着呢,这要去全放出去,第二天报社的声誉就毁于一旦了吧!

「但是……具体的位置其实我也不是特别清楚,那里位于旧城基层社区,出来的时候也都是凌晨左右,最后一次碍于当时的氛围也不敢停留,再回过神来已经跑到了城郊。」

「之后也有警官去沿路搜查,但是可能因为线索过于模糊也不了了之了。」夏普女士语气略显低沉,随意的将碎发拨到了耳后。

「都是凌晨?」

「我尝试过数次自救,但结果……不尽人意。」夏普小姐这么说着,露出了手臂上的几处淤青。

「……抱歉。」

「那么我们继续下一个问题,我们了解到从您失踪到获救间隔了数月,您在下水道内的那段时间是怎么度过的。」

夏普女士闻言似乎陷入了沉默,视线瞥向一旁熄灭的壁炉,开口说道。

「……是的,下水道,那段日子可真难熬。」

「阴暗、潮湿,里面的环境看起来十分的令人不安……真的是,我在说什么,下水道都这样吧……」

角落的壁炉正吱吱作响,炉内的柴火熊熊燃烧。

会客室内,四处的物品摆放看起来相当随意,仔细看去整个房间透露出一种笨拙的哥特式风格。

「很高兴见到您,先生。」

随着艾米莉靠近这间会客室,一股无法抑制的厌恶情绪便在心头扩散。

面前是一个略显低矮的男人,裸露出来的青灰色的肌肤上几乎没有任何毛发,那顶老旧的软呢帽下外凸着一双玻璃状的眼睛。

「感谢您昨夜的帮助。」艾米莉说完后不由得顿了顿。

「我是波士顿港远洋船船长威廉·夏普的女儿艾米莉·夏普,另一位是我的弟弟兰迪·夏普。」

男人闻言只是随手放下了手中的书籍,打量了艾米莉片刻,令人厌恶的笑意浮现在那张橡胶状的面孔上。

壁炉内火舌不断炙烤着空气中弥漫的渔场的气味,更加深了艾米莉心底的厌恶。

「原来是夏普家的小姑娘,夏普船长还真是一点也没变。」

「您认识我的父亲?」艾米莉惊讶道。

「1949年的时候,那时候他还只是个三副。」

男人这么说着,伸手扶起了一旁倒扣的相框,相片的画面上两人在一处略显简陋的房屋里,在画面边缘还出现了一个女人,怀里抱着一个婴儿。

「那么,艾米莉,负责治疗兰迪先生眼疾的医生很快就会到,如果还有什么需要,可以去通知管家,他们会准备的……」

噗通——

清脆的落水声回荡在房间内,正准备继续发问的艾米莉被这一声脆响吸引了注意,向着被遮掩的角落望去,厚实的长桌上摆放着一口独特鱼缸,金制底座上雕刻着复杂的花纹和曲线装饰。

鱼缸内没有过多花哨的饰品,只是孤零零的游荡着几条模样独特的鱼类。

凭借自己跟随父亲在海面上漂泊十几年的眼力,艾米莉居然一时无法分辨出这些鱼的种类,这样一个稀奇的品种对于任何一个在海面上出身的人都十分具有吸引力。

「艾米莉小姐也喜欢鱼?」

「受我父亲的影响,从小就喜欢这些。」艾米莉随意的应答着,视线还是紧盯着面前的鱼缸「但是……这些鱼叫什么?我从未见过。」

「Deep One。」

艾米莉听到后愣了一下,不知怎么,她根本没抱希望身后的男人能够这么干脆的回答自己,但即使如此也无法联想起任何与这个名字有关的记载。

「Deep one?好拗口的读法,不像是本地鱼种。」

「他们也有自己的名字。」

「您会给他们起名字吗?」

「当然,他们都有自己的名字。」男人沉默片刻后上前伸手指向鱼缸,随即一一说道。

「这一位的名字是我。」

「这一位的名字是你。」

「我的名字?」艾米莉不解道。

「是你,另外那个的名字是他。」

「他?他是谁?」

男人不解释什么,只是静静的看着艾米莉。

「好吧,先生,这听起来还挺深奥的……看起来医生快到了,我也该先去照顾兰迪了。」

艾米莉被这毫不掩饰的注视盯得心里发毛,随意道别后便匆匆离去,快步离开的艾米莉向后望去,男人停下了那令人发毛的注视,转而看向鱼缸内游动的Deep Ones,盘旋、腾跃、身体不停的扭动着,在为即将到来的飞跃做最后的准备……

噗通——

「真是没想到居然会提及夏普船长啊,50年代最出色的船长。」正在聆听的斯托维恩沉思着,回忆有什么值得一提的地方,手中的笔杆不断地敲击着桌面。

「1949年波士顿港远洋船在行至不列颠群岛海岸时遭遇猛烈的海浪和风暴袭击,全船仅三副威廉·夏普及部分船员侥幸逃生。」

「次年波士顿港破格提升原三副威廉·夏普为远洋船船长,真是很微妙的时间点啊。」

「我对于当年的事情也不是很清楚,只记得那年刚出事的时候,家里每天都会来很多调查员去询问关于父亲的事情。」艾米莉语气依旧平淡,就好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一样。「然后就是1950年我的父亲带着小时候的兰迪回来,将襁褓中的兰迪交给我后便被调查局请去询问了。」

「哦?兰迪先生不是在波士顿本地出生的?」

「在那之后父亲和我说,他在不列颠群岛时被当地女子所救,兰迪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生的,至于兰迪的妈妈因为医疗条件过差不幸离世了。」

「医疗资源这个问题也是老生常谈,嗯,那么下一个问题,案件发生后也接到过报案,有人在贫……旧城基层社区,见到过和您相似的女子,现在看来那人也就是您了,能和大家讲述一下吗。」

「当然,那真是一段令人......令人作呕的回忆。」

在这栋藏匿于下水道的宅邸内,艾米莉面色焦急的站在走廊的拐角处,整个人看起来异常憔悴。

「又过去一周了,这次又是什么情况?他知道他的儿子已经快死了吗!」

「我明白这些,但是……我在这里还是有些不安。」

「你明白的,这里看起来就像……」

「好吧,我明白了,感谢您的帮助,先生,那再见。」

结束对话的艾米莉感到无比无力,她蹲在弟弟兰迪的房门前,思考如何将这个消息告知此刻因为眼疾而无比痛苦的兰迪。

房间内兰迪哀痛的低吟不断传递,房间外纠结的艾米莉只能静静的站着,能做到的只有一声叹息。

......

......

......

艾米莉无助的倚靠在冰冷的石墙上,手中还虚握着前几次试图逃离时偷藏的鲁格,结果除了被抓回来以外,甚至连枪也没有拿回去。

艾米莉就这么漫无目的的游荡在宅邸的走廊上,宅邸内的管家们全部诡异的选择无视,但却依旧在恪守其职,这种诡异情况早在艾米莉第一次发出对于宅邸的质疑时便开始了。

「姐姐,姐姐!」在其路过会客室时,憔悴的艾米莉好像又听见了兰迪的呼喊声。

「兰迪你在里面吗?」

艾米莉试探性的问道,得到的是兰迪惊恐的声音。

「兰迪别怕,姐姐来了,兰迪......」

艾米莉发誓这绝对是她见过最为惊悚的场景,房间内一片漆黑,火炉早已熄灭,只留下点点的火苗。

整个房间内只有鱼缸旁散发着些许幽绿色的光芒,鱼缸内他正在被我不断地撕咬着,随着其凶险的进攻,他停止了移动露出了肚白。

结束进攻的我此刻缓缓地看向了你的方向,与此同时房间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脚步声不紧不慢,艾米莉慌乱的向后倒退被绊倒在地。

门外的声音疯狂的拍打着房门,艾米莉挣扎着搀扶住身旁的桌子,捡起摔在一旁的鲁格手枪,双手握紧努力的克制住颤抖。

砰!——

会客室内,空气死一般寂静,数息后斯托维恩默默按下了录音机的旋钮,继而开口说道。

「夏普女士,这一切太过于骇人听闻了,播报出去真的对您没问题吗?」

端坐在一旁的夏普女士倒是显得极其冷静,就像是在诉说一件不值一提的事情一样。

「当然,这些都过去了。」

「那......那后来呢,后面发生了什么?」

「我叩响了扳机,之后的事项就像我一开始说的一样,我逃出了那里。就像新闻上的内容。」夏普女士顿了顿继续说道。「波士顿港夏普船长其子女遇难,其子惨遭邪教徒毒手身亡,长女侥幸逃离。」

「妈妈!」

房间外,稚嫩的孩童声音响起,一个四五岁的孩子趴在门框边喊道。

「宝贝,稍微等妈妈一会。」夏普女士此刻的声音格外的温柔,让人感觉光是看见这一幕就十分的温馨。

「那么,斯托维恩先生,还有什么需要确认的吗。」

「不,需要确认的已经结束了,感谢您的参与,装订版会邮寄到波士顿港给您。」

「各位辛苦了,那么,再见,先生们。」

艾米莉·夏普牵起了孩子的手转身离开了报社,孩子裸露在外的肌肤在阳光的照耀下露出一片不起眼的鳞片。

房间内,描述Deep Ones的书籍被微风吹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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